今年11月6日，国际钟表业唯一的孤品决赛——Only Watch 2021亮相日内瓦，为全球表迷呈现了一出“英雄会英雄”的精彩大戏。
撰文：丁之向 策划：佩妮 图片提供：部分腕表品牌
Only Watch，字面上就是“孤品表款”的意思，而孤品表是厂家不愿公开示众、玩家费劲心机孜孜以求的收藏领域的巅峰产品，也是钟表拍卖中的扛鼎之作。很多钟表收藏家穷极一生的追求，就是要得到几件孤品表。自古以来，孤品表就是钟表专著中最重要的篇章，也是钟表博物馆中最值得骄傲的珍藏。正因为如此，过去15年来，Only Watch一直是钟表学者、行家、玩家、收藏家们关注和争夺的焦点，两年一次的主题拍卖也成为全球钟表市场的孤品决赛大战。
Only Watch慈善拍卖会每两年举办一次，为针对神经肌肉疾病，特别是杜氏肌营养不良症(Duchenne Muscular Dystrophy, DMD)治疗方法的研发工作筹集善款。杜氏肌营养不良症是一种遗传性疾病，来自母亲的致病基因使男孩肌肉发育异常，大部分患者在10岁左右失去行走能力，在二三十岁间因呼吸衰竭而离世，目前医学界还没有找到有效的治疗措施。摩纳哥人Luc Pettavino的儿子Paul在童年时就被查出患有这种遗传病，救子心切的Luc凭自己的资源于2001年发起了所有拍品均为孤品的Only One慈善拍卖，为DMD科学研究筹集资金，最早的拍卖包括艺术品、绘画和钟表等多个品类，所得全部款项都会捐赠给摩纳哥肌肉萎缩症防治协会，希望有一天能找到有效治疗这个病症的方法。
2005年，以钟表为主要拍品的Only Watch拍卖活动正式定名，最初几届借着摩纳哥游艇展的契机举办，于9月在地中海边的摩纳哥举行。随着拍卖价格持续走高，其影响力越来越大，从2015年起Only Watch移师日内瓦，时间也改为11月，与各大拍卖行的钟表秋季拍卖同期举办，使得传统的日内瓦秋拍季更加热闹精彩。
爱彼Calibre 2121自动上链自产机芯
在摩纳哥阿尔贝二世亲王的鼎力赞助下，该盛会如今迎来第9届，参与其中的钟表公司通过为拍卖会提供令人赞叹的孤品腕表的方式进行捐赠。截至今年拍卖之前，Only Watch慈善拍卖会已筹集了逾7,000万欧元的善款，以支持杜氏肌营养不良症的研究项目，其中99%的款项将直接用于资助这些项目。
如今的Only Watch
和以往相比，今年钟表业比较特殊：受疫情影响，全球钟表市场去年表现出一个显著的下滑趋势，今年上半年开始逐渐恢复元气，下半年高价位的产品出现了快速增长的现象。两年一届的Only Watch幸运地跳过了沉沦的2020年，直接来到信心回潮的2021年底，这不仅激发了厂商参与的热情，也为成交价格不至于下滑提供了坚实的保证。仅从拍品阵容来看，53件拍品延续了之前的品牌分布，跨越了主流钟表市场的各个价位区间段，最大程度地涵盖了整个钟表业的参与者，使得参拍的买家也能从容地选择合适的价格区间。
最出乎意料的是把持了历届“标王”宝座的百达翡丽(Patek Philippe)，这次带来了一台复杂功能写字台钟，这样的小钟在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之间，即1930-1940年代曾经非常流行。那也是美国崛起的时代，当时美利坚的早期创业者们从钢铁汽车、电影娱乐、报业传媒等领域赚足了钱，热衷于收集昂贵的欧洲钟表珠宝。几乎所有瑞士钟表珠宝大牌的最复杂、最昂贵、最奇特的产品都被几个熟悉的姓氏收入囊中，而这其中就包括了很多类似这台百达翡丽写字台钟的珍品。富豪们喜欢在办公桌上放一台极度复杂的钟，来彰显品位和财富，无意间造就了当时的流行，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当时的“网红”产品，因此这台百达翡丽钟最后以950万瑞郎（约合6,640多万元人民币）再夺头筹也是意料之中的。
百达翡丽打造的Ref.27001M-001万年历台钟
被玩家称作“一手遮天”的F.P. Journe联手好莱坞传奇导演、“教父之父”Francis Ford Coppola推出的FFC Blue，表盘中以一只立体浮雕的手指示时间，而这只手的造型灵感来源于被誉为现代外科先驱的安布罗斯·帕雷医生(Ambroise Paré，1509-1590)为医学研究设计的机械手。这款表在拍卖前占据了媒体报道的顶流，风头盖过百达翡丽，在拍卖中也表现不俗，以450万瑞郎（约合3,140多万元人民币）位居全场第二。
最终成交价破百万瑞郎的还有爱彼(Audemars Piguet)皇家橡树“Jumbo”15202钛金属特别款（310万）、RICHARD MILLE RM67-02 Charles Leclerc Prototype（210万）、De Bethune和Voutilainen合作的Kind of Magic（130万）。
爱彼皇家橡树系列"Jumbo"Only Watch 2021孤品腕表
RICHARD MILLE RM67-02腕表
我比较关注的是和市售款式比较接近的产品，这些表看上去和店里陈列的现货没什么差别，而它们的成交价格多少能反映出品牌或款式在市场上的受认可程度。譬如宝珀(Blancpain)的五十无辐射特别款，成交价（13万瑞郎）超出了底价的10多倍，算是很圆满了。香奈儿(Chanel)的J12 Paradoxe腕表一组两枚黑白相间的J12也卖出了近10倍底价的价格（28万瑞郎）。宝格丽(Bvlgari)的Octo超薄万年历钽金属版，卖出22万瑞郎，说明这些年挑战超薄的努力硕果累累。泰格豪雅(TAG Heuer)的Carbon Monaco卖到了29万瑞郎，也很出乎我的意料，因为它的外观和内在并没有那么特别。宝玑(Breguet)的Type XX特别版非常优雅纯正，25万瑞郎的成交价毫不抢眼，我只希望它能量产，而且要尽快。
宝珀五十系列“无辐射标记”复刻款Only Watch特别定制腕表
香奈儿J12 Paradoxe腕表
宝玑2021 Only Watch Type XX计时码表
泰格豪雅摩纳哥系列Only Watch碳纤维腕表
即使是皆大欢喜的无底价慈善拍卖，最终结果还是“几家欢乐几家愁”，愁的那几家（其实严格算只有一家）是因为成交的价格居然没到预估的下线，估计是品牌总裁错过了飞往日内瓦的航班，而在场的代理一时间接个电话走了神，经销商在计算器上算汇率忘了举手，诸多巧合一并发生，才导致阴沟翻船吧。
康斯登(Frederique Constant) Highlife Monolithic Manufacture本是一款不错的表，自主机芯、高科技、40赫兹硅擒纵、大金表，放在市场上卖过底价也没问题，却爽快认领了低于预估底价成交的唯一席位。
很多人没看懂也没想到的是帝舵(Tudor)，虽然此前帝舵的表现多次令人瞠目结舌，而这一次它用做旧的钢制成的Black Bay GMT One，估价仅4,000-6,000瑞郎，成交价居然达到了65万瑞郎！参照相同的比例，百达翡丽写字台钟至少得卖多一位数才对呀！总成交额2,974万瑞郎，应该是个不错的成绩，也为深秋日内瓦的阴冷天气带来一丝让爱表人士充满热血的暖意。
帝舵碧湾格林尼治型一号腕表
背后的价值
2011年之前，我常和当时仍健在的雅典表(Ulysse Nardin)老板Rolf Schnyder一起去还在摩纳哥的Only Watch，也就认识了不少参与组织拍卖的精英以及不少逢拍必到的大买家，每年我们的固定节目就是游艇狂欢、宫廷晚宴、明星早餐会。而自从2015年Only Watch移师日内瓦之后，那些热爱摩纳哥的老朋友们自然缺席了。2019年，我在摩纳哥遇到几位当年的Only Watch老主顾，坐下聊天时我顺便问了问他们为什么不来日内瓦了。“秋拍？就是拍卖会呀，要去干吗？小屋子里那么多人，盯着几只表，个把小时下来满是汗味，算了吧……”
几番交流，我终于有点明白他们—这些“老资本家”的意思了。从创立之初起，从Only One到Only Watch，拍卖都只是个形式。游艇展是富豪们的聚会，而这些聚集在摩纳哥蒙特卡洛游艇码头的人们或是本地的乡绅豪士，或是在蒙特卡洛经营奢华酒店赌场，或是银行基金大佬，这些人大多和摩纳哥王室有着某种渊源，或受王室的恩泽及庇护，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拿些钱款出来捐献给摩纳哥公国、蒙特卡洛市、摩纳哥王室等等，而摩纳哥集中了全欧洲、全世界的众多富豪，使得捐钱的名目都捉襟见肘—医院、学校、博物馆、图书馆、市政、公益，该收捐的都收了好几轮了，想捐赠的依然在排队，怎么办？
所以当Luc Pettavino发起成立针对杜氏肌营养不良症的研究和治疗基金时，摩纳哥当局很快批准，王室也乐于加入。但对于捐献者而言，钱拿出去了总该给个证书奖状什么的吧？所以最自然而然也最有趣的方法，就是把捐赠做成慈善拍卖，收钱的一方可以名正言顺地收款，捐钱的一方除了享受善举带来的税务减免等优惠之外，还有个纪念品可拿，可谓两全其美。
于是，趁着游艇展本来就要去蒙特卡洛的时机，参加一个事先安排好的慈善拍卖，捐了钱出去，拿回艺术品留念，就是最初的Only One的组织形式。之后大家发现，高级腕表是参与者最普遍的共同爱好，而且这些高级腕表生产商也乐于认识顶尖富豪，为他们做孤品，不仅不亏而且还能扬名，何乐不为。
虽然拍卖行在其中只是一个照本宣科的白手套，但佣金一分也不少，而且运营成本非常低，利润也是滚滚而来，这就使得多家拍卖行参与Only Watch的举办权之争。2015年，在钟表拍卖领域名声鹊起的富艺斯(Phillips)拍卖行将Only Watch带到了日内瓦，也是Only Watch离开摩纳哥这块原生地的标志，从此Only Watch成为一场真正的钟表拍卖。在那些摩纳哥的尊贵客人看来，只知道“倒腾表”的都是穷人，就算一次花个千万瑞郎买表，也只是他们花费的零头。而且日内瓦和蒙特卡洛也没有什么可比性，他们迷恋于游艇展期间此起彼伏的汽笛声，每一次鸣笛就代表一艘游艇成交，海湾上空回荡的汽笛是日内瓦湖畔没有的，在金碧辉煌的皇家大赌场面前，日内瓦中心城区灰蒙蒙的小楼显得格外寒酸，加上11月日内瓦阴冷的天气和9月蒙特卡洛灿烂的阳光简直没有可比之处！
更重要的是，他们也喜欢表，也玩表，只是不喜欢倒腾、折腾，捐一笔钱出去，拿一只表回来不挺好吗？他们一定在念叨：或许有一天，Only Watch会回到摩纳哥，回到真正的富人圈子里。
| 丁之向：国际知名腕表专业杂志《Chronos手表》中文版主编，著名腕表珠宝收藏家和资深腕表评论家，担任瑞士高级钟表基金会(FHH)文化理事。古董珠宝店“友集”的创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