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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里进入爵士的暧与昧

10月中,上海爵士音乐节迈入了它的第十三个年头,作为曾经历过爵士乐辉煌年代的城市,上海仍在以开放的姿态与爵士继续对话。而纽约——爵士乐历史上不得不提到的城市,也在不断复兴自己的传统。或许,我们真的会因为这两座城市,而爱上爵士。
至品生活   采访/撰文:毛菊丹  图片提供:JZ Music Group、Birdland

        几乎在所有的城市都有那么一个时刻,一天已走向尾声,人们再也无法回避那些挥之不去的徒劳感,而这给爵士乐留下了满满当当的发展空间,醉酒的黑人钢琴手把与生俱来的节奏变化带到跳舞音乐里,甚至连贝多芬的音乐里都有了切分音符。那些自上世纪20年代诞生于大都市的爵士乐、那些优秀的音乐即使以现在的耳朵来听也丝毫不觉得落伍。

        某些得天独厚的城市,它们的大名曾在爵士乐发展的历史里反复出现。1938年,高音萨克斯手哈里· 明顿(Harry Minton)在纽约哈莱姆区组建了明顿爵士俱乐部(Minton's Playhouse),这是一个只为演奏乐器的人们准备的场所,而他们中间唯有技艺极为娴熟的老练乐人,才有资格加入夜晚和清晨的自由即兴演奏(Jam Session)。在明顿俱乐部,一群音乐家带着快乐,热忱,为他们开始担心将要变得墨守成规的爵士乐探索着一条新道路。查理· 帕克(Charlie Parker)和其他几位黑人音乐家:打击乐手肯尼· 克拉克(Kenny Clarke)、钢琴手塞隆尼斯· 蒙克(Thelonious Monk)、萨克斯手莱斯特· 扬(Lester Young)以及小号手迈尔斯· 戴维斯(Miles Davis)等,试图在常规表演之外去创造一种新的风格——波普(Bop Jazz)。正如迈尔斯· 戴维斯所说,“如果你在爵士舞台上犯了错,那就干脆将错就错。因为,其实没人会计较你是否真的唱错了,你可以用你的即兴和幽默把它掩饰过去”,精准地概括了爵士乐重要的“情绪与对话”的自由精神。

上世纪50年代,爵士乐歌手Billie Holiday 在鸟园登台演唱

        听上去温柔却百转千回催人泪下的萨克斯;仿佛从教堂里传出的成千上万会众的哼唱声一般的贝斯;一段接一段的副歌,双手叮当作舞,如同水流过岩石一般的钢琴声;以及仿佛小口呷白兰地发出声响般的小号声⋯⋯它们合在一起造就了爵士乐崭新的辉煌时代,气氛焦灼的作品《热屋》(Hot House),由短小、失衡、不和谐的乐音交替构成的诙谐作品《咸花生》(Salt Peanuts),以及后来被无数次再创作的《午夜时分》(Round about Midnight)等,他们这群人也通过演绎作品迎来了各自的巅峰时代。

        而坐落于纽约的另一个爵士音乐俱乐部同样与查理· 帕克有着渊源,于1949年开业的鸟园因帕克的外号“大鸟”(Yard Bird)而得名。在那些红男绿女摩肩接踵,车水马龙让人目不暇接的日子里,来鸟园观看爵士乐表演的观众络绎不绝。而今,在换过一次地址之后,鸟园俱乐部再次搬回原址44街。

        上世纪20年代,爵士乐由美国新奥尔良传入中国上海,那时轻盈的旋律已经随着广播电波飘散在老上海的洋房和里弄。1933年,百乐门舞厅开张,洋人爵士乐队和菲律宾乐手开始活跃在百乐门及上海其他各大舞台上,充满浓郁都市情调的音乐深受当时的爱乐者的喜爱。而今,和平饭店的爵士乐队作为年纪最长的一支乐队,早已成为饭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乐队贝斯手李明康已经年过七十,说起最打动自己的一场演出,他回忆道:“有一次在演奏《As Time Goes By》的时候,一位70岁的日本老太太坐在台下听得泪流满面,说音乐让自己回忆起了二三十岁时的光景。”爵士能调动起人们心灵最敏感的部分,似乎这个世界越坚硬,爵士的语言就越柔软,或许这确实与它的起源有关。 1964年,马丁· 路德· 金(Martin Luther King)在柏林爵士音乐节上致开幕词。金在他的致辞中指出,在表达黑人生活的痛苦、希望和欢乐上,音乐远在作家和诗人担此重任之前,就已扮演了主要角色。爵士乐不仅体现了黑人生活经验的核心,而且,“在美国黑人的抗争中,有某种与整个现代人的普遍抗争相类似的东西”。爵士乐周围升腾起的那么一股急切想要冒险的气息,似乎正是来源于受现实压迫的苦难,来源于背井离乡的孤独,而城市像一个大荒岛,浮华仅是说散就散的轻烟。

上世纪40、50年代, 音乐家们在明顿俱乐部创造了波普风格


Theo Croker
爵士是自由而理性的变化

“我不能完全明白, 怎么会有一种音乐,可以这么随心所欲, 又那么准确,自由而理性, 我想那正是爵士最吸引我的地方。”

        作为已故小号演奏家Doc Cheatham的孙子、传奇爵士小号演奏家Donald Byrd的门生,小号手Theo Croker能够灵活地驾驭摇摆乐、波普以及原生爵士乐等各类风格。Croker编着满头的大脏辫,看起来除了桀骜不驯之外还多了几分玩世不恭的诙谐气质。从小,他就对音乐十分着迷,对小号的选择、对爵士乐的选择自然而然地生发于心:“这个想法开始于11岁,我祖父对我的影响非常大,他是个了不起的音乐家。我选择演奏小号,因为它的音色能够直接与我的灵魂对话。我喜欢演奏时体内气流振动的方式,从第一天就深深地为之着迷。”

        实际上,Croker来上海已经有七年多了,越来越多的演出邀请让他惊讶于这座城市对爵士乐的热情,直接让他放弃了去流行文化更发达的东京的想法。而Croker的爷爷Doc Cheatham是格莱美获奖小号手,在1930年代就曾作为Buck Clayton乐队的一员来上海登台演出。2010年6月,Croker循着祖辈的足迹,带着他的六人乐队来到上海和平饭店爵士吧,成为了这个舞台历史上第一支国外驻场乐队。

        不论是纽约还是上海,在他看来,爵士乐是一种美国黑人艺术,精髓永远在于即兴和专注。“即兴创作就是用当下正在发生的事情进行重新创造。观众激励作为演奏者的我们,我们激励坐在台下的他们,一起产生共鸣,这就是音乐的意义。”他的专场音乐会经常用小号、萨克斯、钢琴、贝斯和鼓的五重奏编制,而在近期的创作中,他尝试在爵士乐中加入电子元素:“我们都已身处2017年了,为什么就不能把合适的风格和元素融入爵士艺术?”

        “上海的生活节奏变得越来越快了,人们很容易迷失在这种快节奏中,而爵士乐往往会成为一个情绪的抒发口。倒不是说它是一种多么安静的音乐,它也可以闪亮躁动地摇摆起舞;主要是因为它是一种情绪化的音乐,你很容易被带入,可能被带入月光之下的城市,可能被带入一片汪洋、一片森林,甚至是世界的边缘。”浮躁的年代,很多年轻人喜欢的是咆哮式、讽刺意味极强的音乐,然而爵士因为没有固定的样子而极大地增加了自己的包容度。

        他的手臂上有一个刺青,只刻着两个字:纪律,“这是你选择遵循的原则,当然你也心知肚明,你随时都要有能力打破这些条框和规矩。”或许,这也是爵士乐最吸引他的地方:“我不能完全明白,怎么会有一种音乐,可以这么随心所欲,又那么准确,自由而理性,我想那正是爵士最吸引我的地方。”

        很多人看到爵士乐是自由的,因为它的演奏方式可以即兴、节奏富于变化;但同时爵士乐又是极其严谨的,它的和声、节奏不允许有丝毫的错误和不协调,这种音乐包容了理性与自由,而演奏者决定了两者间的平衡。


New York
Jazz Club

鸟园(Birdland):百老汇大道1678号

鸟园爵士乐俱乐部,创办于1949年12月15日。它名列纽约五大爵士乐俱乐部之一,经常举办高水准的演出。鸟园的名字来自萨克斯管乐手查利· 帕克(绰号“大鸟”Yard Bird),鸟园的老板让他做了这里的常驻乐手。其他早期的演出者包括贝西伯爵及其乐团、塞隆尼斯· 孟克、迈尔士· 戴维斯、约翰· 柯川、巴德· 鲍威尔、莱斯特· 杨等。

明顿俱乐部 (Minton’s Playhouse): 44街315号

上世纪40年代,查利· 帕克、迪兹· 吉莱斯皮和塞隆尼斯· 孟克是明顿俱乐部的常客,此地常被誉为波普爵士乐的诞生地。原俱乐部在20世纪70年代关门,但是一个新的明顿刚刚诞生。它的爵士乐风格无疑是复古的:这个室内乐队的成员都已冒出白发,其中一些曾在原俱乐部演出过,他们采用的是赏心悦目的传统风格。


顾忠山 爵士也在 跟着城市前进

“不被音乐风格、 流派束缚的自由, 才是爵士乐的真正精神。”

       1997年,顾忠山在波士顿完成作曲和爵士演奏的硕士课程,来到北京并开始在迷笛音乐学校和北京现代音乐学院任教,同一时期,他还组建了爵士乐队——红节奏乐队(Red Groove Project)。事业的转变、身份的转变,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仿佛刮过的飓风一般火急火燎。但是,爵士乐却在听众的鲜花和掌声中小步前行。

       顾忠山的外形与爵士乐的气质非常搭,绅士内敛而含蓄,却在音乐表现上极富张力和热情。他经历过首次表演台下只有四五个观众的尴尬,也体验过首张专辑《浮 Flow》一经发表便荣获台湾地区金曲奖演奏类最佳专辑、最佳专辑制作人、最佳作曲人三项大奖提名的荣耀,然而最让他感动的、让他内心充实满足的是带领红节奏乐队参加各大爵士现场和爵士音乐节的时刻:“在乐队里,我主要负责作曲、彩排,并尽可能地打磨每一首曲子,让它们尽善尽美。”而到底什么是爵士?“爵士不断带给人新鲜感,因为从站在台上的那一刻开始它就活了。”或许没有人知道应该如何定义爵士乐,但我们每个人都能快速辨析出某段音乐是不是属于爵士——尽管人们在聆听同一段演奏时常常持有不同的看法。

       顾忠山2005年定居上海之后,便常常在爵士俱乐部JZ Club驻演,并担任JZ School音乐学校校长。“北京和上海无疑是中国爵士乐发展的两大主要城市,但如果非叫我选择一个作为中心的话恐怕很困难。这不像胸有成竹地说纽约是美国爵士乐发展的中心城市那样简单,纽约孕育了很多爵士乐大师,他们都曾在那里生活、工作,这让这座城市变成了一处让年轻的爵士音乐家前去朝拜的圣地。”

      上海与北京各自的爵士音乐节在以两种不同的城市气质呈现爵士音乐,北京的音乐节对音乐家名单会进行很严格的筛选,颇有些“学术”气氛,乐手与乐手之间切磋技艺、彼此交流的方式显得更为正式。而上海的音乐节相对来说更加开放,包容性更强,带着一些节日的感觉,除了爵士乐表演者之外,和爵士有关的任何音乐人都可以参与其中。对在北京和上海都生活过很长时间的顾忠山来讲,两种截然不同的城市文化早已渗透到他的身体里,成为他用音乐表达情感的一部分:大气而不失深刻,粗狂却依然讲究细节。

      而在今天,上海的爵士酒吧也开始慢慢形成自己的风格,逐渐增多的演出场所吸引外国乐手向上海靠拢,传承旧有的爵士风范的同时不断开拓创新。不论是冲着附庸风雅而去的,还是寻求进步而去的,这些音乐人会逐步升级为懂音乐的人,“中国爵士音乐人的水准在往上走”。

     

由顾忠山带领的全新现代爵士三重奏乐队“顾忠山三重奏”

      今年10月,顾忠山将带领由他、台湾地区杰出贝斯手甯子达以及马来西亚优秀鼓手John Thomas组成的全新现代爵士三重奏乐队——顾忠山三重奏(Lawrence Ku Trio featuring Michael Ning & John Thomas)登上上海爵士音乐节的舞台,除了传统爵士元素之外,还有结合流行、摇滚等多样形式演绎的现代爵士,或许那就是他心中的爵士乐精神:“不被音乐风格、流派束缚的自由才是爵士乐的真正精神。”


Shanghai Jazz Club

JZ Club:巨鹿路158号 下沉式广场内

JZ俱乐部创立于2004年,已然成为上海乃至中国最具代表性的爵士酒吧之一。一天4小时,一年365天,充斥着律动的摇摆舞、清新的爵士女声和现代的爵士摇滚。周末更有激情热辣的拉丁大乐队和JZ全明星大乐队的演出。

Heyday:泰安路50号 

Heyday受1930年代富有爵士乐情怀以及丰富夜生活的“黄金时代”老上海的启发而建立。俱乐部里每位在座的观众都能与艺术家进行直接交流,近距离接触爵士乐。俱乐部还经常邀请来自全世界各地的爵士音乐家进行驻地演出,以展现不同风格的爵士乐。